本以为是圣恩隆重,没想到皇帝劈头盖脸对他们一通骂,斥责他们往日铺张奢侈,不修身心。
骂得陆山岳头昏脑眩,骂得陆家人汗如雨下。
但等押麻宣旨的人离去后,陆家人左右一合计,一个个茫然疑惑到难以言喻的地步了。
他们陆家确实不够简朴,但在吃穿用度也就是寻常士大夫会有的吃穿用度啊!怎么就铺张奢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或许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陆安,已然回到了州学宿舍。
关上门后,陆安下意识扫了一眼其他床铺,发现已经有一个舍友回来了。
好像叫……“审聪?大晚上的怎么只有你在宿舍?”
谢师敏的床位是进门左手边第一张床铺,一起住之前,她眼里的谢师敏是一个龟毛又自傲的人,一起住之后,她发现这人居然会吃小零食。床铺下的箱子里,装了满满一箱小零食,还不介意分享给其他人。
此刻对方就吃着自己的小零食,坐着自己的小板凳,听陆安问,就说:“他们要去山上住,按你的说法,就是那什么……露营?六月蚊子多,我不喜蚊子,就没去。”
陆安问了一句:“安全吗?”
谢师敏点头:“安全,都带了奴仆。”
那陆安就放心了。
房州州学的宿舍是四人寝,左右两排,每侧两张床。
谢师敏对面的床属于赵公麟,总是懒得叠被子,有些乱糟糟,但有一个地方很整洁,就是他放忘秋先生的书籍和物件的小格子,他每日都要擦一遍,十分用心。
而赵公麟旁边的位置,是梁章,他从被褥、枕头到床上叠的袍服都是素色的,没有花纹,不见款式,只能看得出来东西洗到浆白。
梁章对面那张床是陆安的床,哪怕主人离开了二十多天,床铺也被收拾得十分干净。
谢师敏看她视线落在自己床上,便告诉她:“是你那几个兄弟还有妹妹进来收拾的,最近雨多,他们怕舍内潮湿,被褥受潮,便时常来更换整理,说是等你回来后可以直接躺床上。”
陆安点了点头,又和谢师敏浅浅聊了一会儿,才脱去鞋袜,解了外衫,直接往被窝里一躺。
被窝很暖,很软,还熏了香,是她喜欢的香味。
躺在被窝里,陆安紧绷的神经有刹那放松。但一想到自己还住在宿舍里,旁边时刻有人,便又立刻升起了警觉。
她现在有钱了,其实可以买个房子——或者住旅舍也没问题。
但陆安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住宿舍。
州学的学子都是潜在同僚,甚至有可能以后会成为同一派系的官员,再没有比同宿舍更能拉近情谊的时刻了。
任何人想做任何改革都最忌讳单打独斗,懂得发展关系,如何发展关系是每一个改革者的必修课。
陆安躺在被窝里,思索着明日可以和同宿舍的人开展的话题。
思索完后又回忆了一遍自己往日的日程表,看看关于练字、背书、修习经义策论方面还有没有需要调整修改的地方。
回忆完日程表后,又开始复盘自己最近的行为,有没有不妥当,有没有哪里有漏洞。
随后又想到陆家,那里到底是一个炸弹,得想办法让它变成哑弹才行。
又想……
陆安想了很多很多东西,意识慢慢沉下去。
晚安,陆安。
迷迷蒙蒙入睡前,她这么对自己说。
第56章
陆安回来的第二天,房州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同时,州学展开了模拟考。
考的《论语》,位属十二经之一,解试不管各学子本经治什么,本经之外,必然会出一道《论语》的义。
经义那个义。
陆安一看题目:有匪君子,不知不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