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恩感觉自己,像被一个巨人使劲儿往地下一按,河边松软的泥巴和土地被他踩凹进去一块。
“东水河不能钓鱼,河里的那位会生气。”刘叔低沉着声音道,随即跪下,面朝东水河,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拜了三拜。
斯恩都不敢去揉自己的肩膀,感觉半边身体都痛麻了,低头看见刘叔不是用腿,而是靠一丛鼻涕虫一样的触手站立,斯恩都来不及害怕和惊悚。
他缓慢地走到火堆边,撕开衣服一看,右边肩膀被刘叔拍过的地方,有几十个密密麻麻的小血点,他整个肩膀都黑了,并且这黑色还在往身体四下蔓延。
好痛,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有毒。
又累,又饿,找不到老婆和孩子,还被一群怪东西盯着欺负。
斯恩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难受的感觉了。
头很晕,呕吐的欲望很强烈,就在斯恩想要吹响口哨让系统来救他狗命时,平静的东水河突然暴躁地翻涌起来。
斯恩痛得浑身直冒冷汗,艰难睁开眼睛,就看到东水河岸,一堵漆黑的浪墙高高矗立。
哦?无风也起浪吗?稀奇。
再然后是,完了,真要被拍死在河滩上。
刘叔十几条触手腿拼命地涌动,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河岸,手臂伸直,直直地朝着斯恩抓来。
“救我,救救我。”刘叔可怜慌张地祈求。
只差一点,只要斯恩伸出手,就能拉住刘叔的手。
但斯恩急忙往后缩了一两步,好险,差点就被抓到脚踝了。
他就算一起被浪拍死,也要离这怪物远点。
刘叔眼里迸发出浓烈猩红的恨意,嘴巴张开到一个正常人达不到的夸张弧度,每颗粒牙都呈尖锐的三角形,像是想要一下将斯恩撕碎。
但水流瞬间将刘叔吞噬。
连带着斯恩一起。
斯恩急忙去吹口哨,被水流一卷,哨子进水了,一声没响。
原以为水墙会铺天盖地将他一下砸晕砸死,但意外的,水流柔和温暖。
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温和地抚过斯恩的发尾耳尖。
肩膀上的伤口上传来温温热热的感觉,像被狗舔了似的,斯恩屏息着,睁眼想去看,可入目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咳咳咳”终于能呼吸到空气了,斯恩也管不上怎么回事,趴在地上咳得惊天动地。
抬眼望去,不远处浑身滴水的惊魂未定的村民,他们纷纷朝着恢复平静的东水河跪下,脸上恐慌异常,嘴里嘟囔着斯恩听不清的话。
身上不痛了,斯恩掀开自己衣服一看,皮肤白皙,一点事儿没有。
奇怪的是,斯恩的头发和衣服都是干燥的,整个河滩上,只有斯恩点起来的那摊火堆没有熄灭。
手边有被浪打上岸的鱼儿,肥美异常,差不多跟斯恩的手臂一样长。
“不管你是谁,谢谢嗷。”斯恩拿起鱼,想了下,也面朝东水河跪下,准备给它嗑一个——
【东水河孕育了奇迹的生命,请怀抱敬畏之心。】
斯恩还记着这一条警示。
脑袋嗑到河滩的时候,河水突然朝着斯恩涌过来,淹没了斯恩大半个脑袋。
一个冰凉的吻。
斯恩也不确定是不是吻,但确实有什么东西咬了他嘴巴一口,很轻。
“希文!”斯恩伸手一捞,但除了从他指缝间流过的河水,其他什么都没有。
“希文,你个狗,敢亲不敢认啊?希文!我知道是你,肯定是你!”斯恩冲着河面吼叫。
但没有谁答应他。
村民们看他对古老的东水河大不敬,敢怒不敢言,毕竟跟这个外乡人有过接触的刘叔和牛爷爷,都正好被巨浪吞噬了。
宽阔的东水河安静地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