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顾忍还是你,你们都把重点放在了花家父子身上,却对陶薇讨论甚少。明明伪造的死亡报告有三张,但是你们只说了父子的关系,却忽略了母子关系;明明当时在爆炸中丧生的有三个人,但就算上一次你去警察局接受询问,也没人多提陶薇一句。
这种现象发生在你身上是合理的,因为你对于这对夫妻俩的记忆被动过手脚,至今都没有想起这两人。
但对细节异常敏感的警察也是如此,这就让我不得不怀疑,陶薇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一个人真的可以除了身份信息,一点存在的痕迹都不留吗?
没人亲眼见过她,她是否只是一个存在于网络和别人言语中的虚构的人?”
段淮幽说出自己的查询记录和猜测,言烬很久都没说话。
沉默良久后,段淮幽颈间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我很想义正言辞地反驳你,想要指责你异想天开胡思乱想,但我翻遍了记忆,都找不到驳斥你的理由。
我不记得,对师父还能说出他对我很好,他教我术法之类的模糊印象,对师娘,竟然只有一个‘她是个温和的女人’的评价。”
有人对自己说,你的亲人是虚构的,她根本不存在,自己却无法反驳,甚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简直太可笑了。
言烬也真的笑了出来。
段淮幽捧起他的脸,看到从弯弯的狗狗眼中滴落的泪,心都快碎了:“我……我也是瞎猜的,也许事情并不是这样呢?你,你别伤心啊。”
言烬擦擦脸上的泪,握住段淮幽的手指,安抚这只被吓坏的狗狗:“我不是被你说哭的,我只是觉得……”
他低垂眼睫:“只是觉得我这些年过得有些可笑罢了。自认为初中之前的生活很幸福,实际上除了哥哥,其他两个人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为了亲人的意外去世伤心了很多年,直到上了大学才从思念中走出来。独自努力生活了许多年,才有人来告诉我,他们可能根本没死。”
段淮幽不忍听,小心翼翼摩擦他的侧脸。
言烬露出一个破碎的笑:“我是不是很像小丑啊,带着饱满的情绪演着一场又一场独角戏,自认能得到鲜花和掌声,实际上舞台下根本空无一人。”
段淮幽将他死死抱在怀里,心痛得无以复加。
温暖的怀抱中,言烬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我也很辛苦啊!我这么努力的活着,我这么思念他们,怎么就全是假的啊!”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段淮幽肩头,悲戚的哭喊响彻耳边,他忽然就后悔了。
他不该告诉言烬这些的,明明知道他把亲情看得很重,明明知道他这些年一直没能从亲人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他就应该把什么顾警官任警官的,统统拦在言烬的视线之外,让他这辈子都接触不到这些信息!
人不知道真相不会死,永远活在虚幻中也不会死,但是当真相太过残忍时却会真的受伤。
楚门的世界也没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替他推开那扇门?
“对不起对不起……”
段淮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抚着他的黑发,不停地道歉。言烬哭得伤心,他的眼角也红了。
寒风带来了铅灰色的乌云,没一会儿,鹅毛般的雪花翩翩而下,被风吹得在空中凌乱飞舞。
仿若无根的薄絮,找不到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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