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通政使匆匆进门:“陛下,满剌加、三佛齐等六国使者联名上书,请求增派贡使学习大明海防之术!”
朱元璋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他甩袖起身,“告诉那些番邦,想学可以——拿真金白银来换!”
……
玄武湖畔。
夕阳西沉,朱幼薇倚栏远眺,湖面倒映着绚烂晚霞。
“听说今日京城百姓都在骂海盗?”她轻笑。
身旁的小桃攥着梭子,愤愤道:“该骂!那些贼人还想害咱们工坊的姐妹呢!”
刘嬷嬷点头:“可不是?今早我去买纱线,布庄掌柜吓得直哆嗦,说再不敢克扣女工的工钱了。”
陈寒负手走来,闻言挑眉:“哦?还有这好处?”
朱幼薇眨眨眼:“海盗这一闹,倒让某些人看清了——大明的新规矩,可不是几句酸诗就能掀翻的。”
……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穿过奉天殿的雕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朱标端坐在龙椅旁的金丝楠木交椅上,指尖轻叩扶手,惊飞了落在殿檐上的麻雀。
“诸位爱卿。”太子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满朝文武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昨夜龙江码头之事,想必都听说了?”
兵部侍郎方醒出列时,官袍下摆还沾着露水:“启禀殿下,四十六名海盗尽数伏诛,缴获的密信已交由通政司译出。”
陈寒站在武官队列中,目光扫过文官们紧绷的后颈。郑清卓的官帽下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臣有本奏!”礼部尚书钱唐突然出列,笏板在手中微微发颤,“海盗竟敢混入使团,实乃大不敬!臣请严查爪哇使者!”
殿角传来声几不可闻的嗤笑。通政使杨湛捻着袖口的线头道:“钱大人怕是没看密信译文?那伙海盗半路劫杀真使者,冒名顶替来的。”
朱标忽然抬手,殿中霎时寂静。太子从怀中取出块靛青帕子,帕角绣着的“π”符号在阳光下泛着金线光泽:“这是巾帼工坊用代金券废料染的布,昨夜水师就是靠这个辨出真假使者。”
帕子传阅到郑清卓手中时,老学究的指尖猛地一颤。他分明看见布纹里织着细密的数字暗码。
“养寇自重的道理,现在诸位可明白了?”朱标的声音突然转冷,“若非蓝玉故意放走陈祖义的探子,怎会引得这些大鱼自投罗网?”
工部侍郎徐铎的靴底碾过金砖缝隙:“殿下圣明!此番缴获的海盗密信,竟有倭寇巢穴的潮汐图!”
陈寒适时出列,腰间狼牙棒上的铜环叮当作响:“禀殿下,物理院验过海盗箭簇,发现用的是爪哇精铁。若非养寇为饵,如何能揪出私贩军械的奸商?”
他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八名锦衣卫押着个五大绑的商人进来,那人右腕的锚链刺青还在渗血。
“徐记的二掌柜?”户部侍郎惊呼。
商人瘫跪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小人冤枉啊!那些精铁是、是番商偷运进来的。”
“是吗?”朱标轻笑,从袖中抖出张染血的账本,“那你解释解释,为何海盗的付款账目上,盖着你徐记的私章?”
账本传阅时,陈寒注意到几个文官的手在发抖。那上面用阿拉伯数字记录的军火交易,笔迹工整得刺眼,比翰林院的馆阁体还要清晰三分。
“老臣愚钝!”郑清卓突然扑跪在地,官帽滚出老远,“养寇之策实乃神机妙算!”
满朝文武哗啦啦跪倒一片。朱标的目光却越过他们,望向殿外渐亮的天光。晨雾中隐约传来巾帼工坊的织机声,与更夫的梆子一唱一和。
“传旨。”太子指尖轻敲扶手,“南洋诸国使者,明日观摩水师操演。”他忽然勾起嘴角,“记得给爪哇使者安排最好的席位。”
退朝时,陈寒在汉白玉台阶上拦住郑清卓。老学究的官袍后襟湿了一大片,活像只落汤鸡。
“郑大人。”陈寒从怀中摸出本小册子,“物理院新编的《数字入门》,您孙女托我转交。”
册子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行小字:“祖父,圆周率比《女诫》有趣多了。”
郑清卓老脸涨得通红,却把册子塞进袖袋的动作比谁都快。他转身时,陈寒分明看见他官靴上沾着片算草纸,上面画满了练习的“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