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做不知道,相安无事不好吗?
但这句话顾清霜都没力气说出来,刚才那些话耗完了她所有的力气。
所有的生机、不忿,都在那些抱怨的话里一点点流逝。
她整个人有种颓丧困顿的无力感。
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不停地撞击着将她关起来的那些铜墙铁壁。
“手机还我。”顾雪蔷说:“如你所愿,你的事我不会再插手,往后……”
一向强势的她说话有些哽咽,不过表情仍旧凌厉,“我们也少联系吧。”
顾清霜一怔,听出了顾雪蔷语气里的黯然,一时又有些无措,声音喏喏:“我不是那个……”
她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并不是要跟顾雪蔷完全割断联系,那些话是她压抑了很久才说出来的,她跟顾雪蔷之间……似乎也不该走到这一步。
但不走到这一步又能怎么样呢?
顾清霜疲惫到要命,昨晚在凛冽寒风里,冰凉的雪粒子一点点覆在她身上,她想着,再下大点就好了,最好能下一场特别特别大的雪,把她整个人都埋进去,那她一步都不带动的。
可惜了。
她没等到这场特别特别大的雪。
顾清霜的手缓缓松开,手机边缘有血迹,她的掌心也有一道长长的红痕。
用力太重,竟是把自己的手也伤到了。
“你不就是想让我别管你么?”顾雪蔷冷着声说:“没办法,我是个当妈的,从小我就带着你,看见你就想管你,我忍不住,贱得不行,所以往后你最好少出现在我面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说完后顿了下:“尤其不要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再发生这种事,不然我怕忍不住扇你两耳光。就算舍不得扇你,也总能治得了别人。”
“就像当初对思往做的那样吗?”顾清霜问。
顾雪蔷嗯了声,“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是个疯女人。”
顾清霜久久无言,顾雪蔷瞥了眼她的手,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但顾清霜忽然出声询问:“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顾雪蔷脚步顿住:“不然呢?还有什么?”
顾清霜握紧拳头,那些话是她最后的自尊,她脑海中无数次出现过把那些话控诉出来的场面,甚至有段时间频繁做一个梦,梦里她声泪俱下地跟顾雪蔷说,你们当初那些事,最痛苦的是我啊。
她承受了顾柳甫的背叛,柳思往的离开,顾雪蔷的怒火。
她一步一步不敢有情绪,也不敢交朋友,就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活着。
糊涂一点好,起码还能活着。
不然她要是死了,顾雪蔷会疯得更厉害。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就是顾清霜活着的意义。
所以她一边想着把那些话都带进棺材里,反正都已经发生了,再要求什么都没意义,一边又控制不住地想,当她把这些话都跟顾雪蔷说出来的时候会是什么场景?
顾雪蔷会心疼地红了眼眶,跟她说你辛苦了,跟她说对不起。
这样的美梦,在她十八岁吃着安眠药入睡的时候做过很多次。
但现在时过境迁,她真的说出来了,得到的答案却是如此。
分明是她先说出来的,但当顾雪蔷说以后别联系的时候,顾清霜又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可她分明不是那个意思。
良久,顾雪蔷冷冷地说:“霜霜,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自私。”
她离开的背影决绝又残忍,就连给顾清霜留的那句话都很残忍。
等她离开以后,顾清霜卸掉了所有力气,沿着墙壁滑落在地。
自私吗?
或许吧。
顾清霜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能如顾雪蔷的意,除非湮灭自我意识完全做她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