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务武知道Juniper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能忍受乌丸那么对自己不代表不会记仇,所以赤井务武打完维兰德的儿子就后悔了,他刚想跟Juniper道歉,就听到一个很平静的声音:“因为我不会别的方法。”
银发的青年就站在原地看着他,既没有因为自己被打而生气,也没有去辩解自己的作为。
他只是陈述了事实——他不会。
维兰德教过他怎么杀人,怎么安排人手,怎么伪装自己,怎么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他只会这些,如果说还会什么,那就是如何成为族群的王,以及照顾没长大的小孩。
维兰德从没有教过他怎么成为一个领导者,怎么跟各种各样的人相处,怎么才能收拢一个已经溃散的局面,以及如何才能让其他人从死亡的阴影里脱离。他本以为自己不需要学会这些的。
当然,他学东西很快,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掌握这些技巧,但是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试错的空间。他面对的是一个亟待收拾的烂摊子,和已经死去的引路人。
“这是最快的方式。”黑泽阵说。
赤井务武想,维兰德总是这样,看似给了选择,实际上能选的只有那一个。维兰德从一开始就想到了现在的局面,而他逼迫的人不是Juniper,而是——赤井务武。
“我教你,”赤井务武说,“别学他了,我会教你怎么做。”
这是唯一的选择。
Juniper看起来有点不太情愿,至少在他看来赤井务武是外人,他不喜欢欠外人的人情,于是赤井务武跟他解释了半天赤井家跟维兰德真正的关系,还找到了自己小时候和维兰德的合影。
看到照片的时候,久远的回忆浮上心头,赤井务武想,维兰德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一张脸加几句话就能骗一群人围着他转来转去。
“我真的是维兰德的表哥,我跟他是一家人。”赤井务武说。
“……”
银发的青年没说话。
赤井务武觉得自己应该找到维兰德年轻时候写的小说来证明了,又或者跟Juniper讲道理,其实他知道Juniper最后一定会答应的,但他不希望维兰德的儿子背负更多东西了。
“赤井先生,”黑泽阵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而是说,“手……给我。”
手?
赤井务武拿不准维兰德的儿子要做什么,但还是把左手递了过去。银发的青年抓住他的手,端详了一会儿,用很低的声音说了几句话,赤井务武没有听清。
“什么?”
“没什么。接下来请多关照,赤井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赤井务武总觉得,比起之前听不清但很认真的那几句话,这句“请多关照”实在是敷衍。但维兰德的儿子都很礼貌地说了,他能怎么办呢?
维兰德家的人不就这样吗,明目张胆地敷衍你,又做出一副你很重要的样子,把人骗得团团转。Juniper这是学坏了。
于是,在那个秋天,赤井务武教了Juniper很多东西,并把维兰德的教育骂了无数遍。
维兰德是完全没把Juniper当做正常的小孩教的,但一切的前提是Juniper不需要接触正常人的生活,而且他足够强,他可以忽略无数问题。但赤井务武觉得不行。
赤井务武花时间教了维兰德的儿子很多额外的东西,Juniper从来没有反对过。
冬天,A。U。R。O慢慢重新走上正轨。
黑泽阵在桌子上睡着了。
窗外在飘雪,此刻已经是深夜,只是极夜的挪威只有黑夜没有白天,他也就没有遵循工作时间的必要。算算时间他已经有好几天没休息过了,可这种事在组织里的时候也很常见,比起休息,有太多太多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他没有时间。
桌子上的文件乱七八糟地堆着,睡着的银发青年动了动手指,他是被基金会的主管吵醒的,洛斯特刚到门口,听到脚步声的他就醒了。
当时洛斯特想把脚步收回去,但首领已经醒了,年轻的主管就叹气,问他一件事的进程。
他记得没做。
但他翻了翻桌子上的文件,原本被他打乱的纸张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边,标注和做完的整理不是他的习惯,但却是他的笔迹。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什么都没做。
他把文件丢给洛斯特,等洛斯特离开,门被关上,他忽然问:“维兰德,是你吗?”
……
其实维兰德的记忆以及基金会的报告里都详细说明了记忆转移实验的风险。虽然比起思维+记忆的印刻风险要小得很多,毕竟要保留的是身体原本的人格,但还是会出现两个意识相互倾轧的情况,这是不受主观控制的,因为生存是第一本能。在人格不稳定、两个意识都没有理智的情况下,他们当然都会竭力保护自己。
也就是说,在外在表现上,这个人会分不清自己是谁,又或者有时候认为自己是其中一个人,但记忆是彻底混乱的。
维兰德应该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