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礼貌地拒绝了。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养了那只无主的猫,这是只尾巴很长的白猫,维兰德评价是很像他,并给猫起名叫小银(Gin)。黑泽阵面无表情地把猫糊在维兰德脸上,说那你养。
除开鸡飞狗跳的生活方面,黑泽阵的工作很顺利,多半是因为新上级刻意规避了他跟其他人的接触。
不过跟罪犯打交道,受伤还是在所难免。他下班回到家,坐在卧室的地板上重新包扎自己的伤口,抬头就看到黑泽阳到了他面前。
黑泽阳是走过来的,没用轮椅。他叹气,蹲下来,摸了摸黑泽阵的脑袋。
“别碰我。”
黑泽阵这么说,但没动手。
“是因为我吗?”黑泽阳放下手,低声问,“你本应该回去,是因为我的那封信,才会变成这样。”
“不是。”黑泽阵的回答干脆又利落。他咬着绷带,熟练地打了个结。
“你在他手里多久了?”
“九年。”
距离他跟维兰德在雪原里的初见,已经有九年了。
黑泽阳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想走吗?我带你离开。”
黑泽阵拒绝了。
他没问去哪,也没问为什么,只说不需要。他从不是弱者,也未曾被人掌控过命运,遑论接受别人的怜悯。
看在说话的人是黑泽阳的份上,他可以不计较被当做笼中鸟的事。
“今晚有行动,我会做好晚饭再走,你们早睡。”黑泽阵穿上外衣,遮住绷带,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
他背对着黑泽阳,说:“你曾经问过我,要不要留下跟你做警察。现在我已经来了。如果你想,我会把你的敌人一个个地找出来,然后全部杀死。”
黑泽阵离开了。
至于黑泽阳如何想、又将怎么做,他不了解,也想不到。他跟维兰德擦肩而过。维兰德会解决这些事。
当晚的行动出了点意外,银发的少年在撤退时受伤,临时组队的同事等到他回来,看到他一身的伤,都有点慌。
同事转头去质问上级:“为什么要让他独自断后?他还是个小孩!十六岁的小孩!”
甚至没成年!让他加入公安也就算了,毕竟他的能力完全能够胜任这份工作,但你怎么能安排小孩为我们断后?!同事表示难以理解。
他们的上级松本,也就是行动的指挥者沉默了一下,才无奈地回答:“我从没给过他这种任务,是黑泽君要保护你们。”
小孩擅自决定的,甚至嫌烦挂断了他的通讯,要不是知道“Juniper”能力足够,松本也想阻拦。
听到松本的话,坐在地上、盯着医生给自己处理伤口的银发少年往这边看了一眼,说:“保证所有人安全撤离、尽量避免民众伤亡,这不是我的工作吗?”
年长的警察叹了口气,蹲下来,对他说:“在那之前,请你先保护自己。这也是你的工作,黑泽君。”
黑泽阵看了他一会儿,说我知道了。
他穿好外衣往回走,同事和上级就站在晚风中看着。
其实跟黑泽阵想的不同,新上级松本并没有刻意避免他和其他人的接触,他的同事们只是得到了关于他的“说明”:新来的小孩有特殊任务,不会在这里久留;而且他的自尊心很强,不要把他当需要照顾的小孩,如非必要,也不要去特地关注他。
但同事们还是关注着这个小孩,幸亏小孩对不掺杂恶意的视线并不敏感——如果有威胁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的年龄大多是小孩的两倍有余,战斗的时候却比不上小孩一只手,同事们也只能无奈地坐回去,等他不在的时候才推测他的来历。
据说是其他部门培养的孩子,已经“毕业”,这次调来只是协同任务。
但就算不说,公安里也有人认识他,就是黑泽——那个身体一直不好、不久前从公安提前退休的黑泽的孩子,从某种角度上看,两个人确实很相似。
“黑泽阳前辈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吗?”
“当然啦,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也就是从秋田回来后……大概五六年前,才有所改变的吧。老朋友们都说他有了儿子就变了。”坐在办公室靠窗位置的男人感慨。
“咦,前辈你以前就跟黑泽阳共事过吗?但你看起来很年轻啊。”年轻点的公安问。
回答的男人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啦,其实他以前是我家的邻居,我小时候就认识他,还叫他警察大哥哥呢。
好险,好险。他想,差点就把黑泽阳的真实年龄抖出去了,谁让那家伙为了收养个儿子把自己新身份的年龄写大了十岁……所以说浩一,你到底有多喜欢那个小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