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花的小脸我见犹怜,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直往下掉,与冰冷的雨水形成鲜明的对比掉落在他手背。
叶采薇却是在这样的气氛下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问他:“你怎会出现在此,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容津岸侧头,径直对上叶采薇通红的双眼,眸光微沉,默了一瞬才道:“事出突然,来人接我时身上并未带足银两,只有先行将欠条上的账务还清,我并未打算直接离去,今日返回本是为报答你准备了些许银两,但在抵达庄子后却并未瞧见你的身影。”
叶采薇一愣,方才还未完全止住的泪意戛然而止。
她顿时眼眸一亮,连带着身子都直立起来下意识向容津岸凑近,嗓音里再无半分哭腔:“银两?多少?”
容津岸蹙眉看着她,眼前的少女哪还有方才的柔弱破碎,一听到银子,整个人都快发光了。
仅是瞧着叶采薇这副模样,容津岸便不由觉得,他匆忙离去仅留下十一两银子后的这几日,这小姑娘不知在心底嘀咕了他多少关于抠门的坏话。
那日他的确被叶采薇直白突兀的表白吓到了,但他离开并非是逃跑。
当夜他的下属就根据叶采薇白日寄出的信件找到了他,并带来此番暗算他之人的信息。
事不宜迟,他不宜久留,一世英名遭人暗算,他自是要尽快将其解决,多留在叶采薇这里也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叶采薇虽然黑心,但容津岸并没打算赖账,甚至想要多给些银两以作报答。
岂知来接他的几名下属身上钱财掏来掏去拢共不过二十两。
时间紧迫,容津岸没有多余时间向叶采薇做解释,但也没那个脸拿区区二十两银子称作报答。
于是他留下字条,只先还上了欠条上的账务,打算待自己处理完急事后再折返回来。
容津岸没有回答她,转而正色道:“今日怎么回事?”
叶采薇抿了抿唇,眸间刚绽开的些许光亮又逐渐黯淡下来,沉默了片刻,才将这两日所发生之事讲述了一遍。
容津岸听完冷哼了一声,眸底满是嫌恶。
“不必担心,我会处理的。”
容津岸低磁的嗓音穿透在雨声中,给人带来沉稳的安全感。
叶采薇点点头,便容他又问:“你眼下有何打算,还是住在半山腰的庄子吗?”
容津岸觉得那里并不安全,何况她一个女子独住,即使将李耀一行人抓了起来,往后也不定还会有别的麻烦。
他心下思索着,在镇上给叶采薇置办一处宅子也并不麻烦,如此加以银两,便算是报答了她的恩情。
正想着,却忽的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眸,柔软无害,小心翼翼地期盼着。
“容公子,可否让我在你的住处借宿一晚?”
叶采薇哭过后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绵软的语调挠人心尖。
容津岸呼吸微顿,淡然沉稳的面色在瞬间生出些许不自然的裂痕来,放置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到底还是别过脸去,语气不详道:“今夜自然是的,马上前面就到了。”
叶采薇目光灼灼地看着容津岸的侧脸,像是看见了前世她每次小心翼翼向他提出要求时,他似是不愿却仍是别过头应下声来的样子。
如今再看,这哪是不愿,他分明早就安排好了。
像是为了印证似的,叶采薇歪了歪头,轻声道:“谢谢你,容公子。”
果不其然,容津岸面色更僵了几分,而后眸底沉暗不明,已彻底转过头去视线看向了马车窗外的漆黑一片,只听见他沉沉地“嗯”了一声。
叶采薇本以为容津岸此番出现在江州附近或是路过或是低调出行办事,那便该是住在附近城镇的客栈里。
却没曾想,马车在雨夜中一路行驶,翻过云台山又攀上另一座高山,而后竟驶到了玄北军的驻扎地。
夜已深,军营里却灯火通明,像是因为容津岸的出行一直在彻夜等待他归来。
马车外一阵吵吵嚷嚷声混杂着士兵们踏起雨水的脚步声。
叶采薇呆愣在马车里一时有些拘谨,她无措地看了眼容津岸,不知自己应该下马车还是待着不动。
容津岸并未接触到叶采薇的目光,只待马车停稳便径直起身撩开车帘,一边下马车一边沉声吩咐:“再留一日,全军休整,明日启程,另外再安排一间卧房。”
末了,他又很快补充道:“收拾干净些。”
有士兵恭敬应声,几人接到命令连忙转身去办。
容津岸站了片刻才发现身后没动静,转身再次撩开车帘,朝里头道:“下来吧叶姑娘,天色不早了,我找人带你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