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里头的两人似还在争执。
抬头看了眼牌匾,柳昭虞装模做样地弓起背脊轻咳两声,“如何?”
她虽说身体不适,可除了四肢酸软,人没精神,看起来却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样,这几声咳嗽一听便知是装的。
见江荣没说话,柳昭虞以为他嫌自己戏太假,直起背冲江荣吼道,“若嫌弃我,你……咳咳咳!”
一股掌风扬起。
江荣左掌猛地拍向柳昭虞后背,力度之大让她猝不及防弓起背脊,只觉得后背一阵火辣辣,喉间忍不住呛出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喘。
这下不用装了,她是真的快咳晕了。
在柳昭虞瞧不见的地方,江荣默默勾了下唇。
二人推门而入后,便瞧见里头一片狼藉,半数药柜被扯开,地上凌乱的散着各色药材。
掌柜衣衫凌乱,被一着皂色圆领袍的衙役粗暴地反手压在桌上。
柳昭虞隐约瞧见那衙役手里攥着一盖有红泥官印的缉拿文书。
见来者一个咳嗽不止,一个戴着面具,衙役将身下的掌柜猛地一压,十分警惕地扭头冲二人喊道。
“官府办事,你们要来阻挠不成?”
“自是不敢。”江荣垂眸颔首,朝衙役深深一揖。
“只是舍弟染上恶疾数日未好,听闻掌柜医术高明,才特来此寻医。不敢叨扰官爷太久,我们抓完药便走。”
见衙役眯眼狐疑地扫过他们,柳昭虞咳得实在没力气了,怕要露陷,于是撇开江荣的手,走到衙役跟前,突然弓腰剧烈干咳。
衙役皱着眉本能往后退去,柳昭虞的指尖却颤抖着揪住衙役衣袖,在他耳边轻言几句,复又把什么东西塞在衙役手里。
那衙役从惊恐到怀疑,最后接过东西掂量了几下,突地冷笑一声,竟撒开掌柜的手往门外走去。
“莫要太久,我在门口守着。”
衙役前脚刚踏出门槛,后脚柳昭虞便凑到江荣跟前,朝他摊开手。
“贿赂他的五两银子。”
江荣闷声一笑,从怀中掏出银子放到柳昭虞手心后,垂下双手隐于袖中,朝掌柜走去。
见柳昭虞跟在身后,江荣突地停住脚步,回头冲柳昭虞浅浅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烦请柳兄在此处歇着,我与掌柜谈话片刻便好。”
用完她又丢下?柳昭虞砸吧着嘴,不服地朝前走了一步,却在看见江荣手中的某物后,吓得后退连连后退,一脸灿笑地点头。
“你慢慢,我不去我不去。”
江荣这才放心地朝掌柜走去。
那掌柜见病人躲在一旁不上前,十分疑惑地问道,“那位公子不来号脉吗?”
从地上拾起一把药材,江荣放在鼻尖轻嗅,一股咸腥味扑鼻而来。
掌柜见他不回话,又行为怪异,皱着眉欲要开口。
一把短刀愕然横在他的喉梗处。
江荣左手反扣掌柜双手手腕,将其死死压在药柜前,见他朝屋外望去,似要喊衙役进来,于是将手中的刀往他脖子又靠近几寸。
“敢喊人我便杀了你。”
掌柜吓得长须不住地颤动,连连点头。
“我无意取你性命,你只需老实交代这药材从何处得来,又为何药价翻倍。可若你敢撒谎……”
面具外的嘴角微勾,江荣垂下眼温和地看着掌柜,只是眸子里却毫无笑意。
那掌柜犹豫片刻,终是哆嗦着嘴唇,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药材的事情——
因沉船一事,各路运来的药材尽沉于海,城中各铺存药见底,掌柜们都急得火急火燎。
有一日突有一人称他手中有药材卖,虽然价格比官价高了不少,但他说全泗州仅他此处还有药。
“我们见那药材无异,城中百姓又急于求药,若买下再翻个高价卖出,何愁不赚个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