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靠在对方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和他闲聊。心里一直思忖该怎样套话。
为了让对方更愧疚,也为了降低他的心理防线。她故意拉大领口将痕迹漏出,确保他一低头就能看见。
果然。应向离稍微一瞟就脸热耳红眼神躲闪。对方僵硬地不敢动,任她越贴越近越挨越紧。
梁曼心里冷笑。但面上仍是在扯东扯西。
大费周章地绕了好几圈,终于绕到了关键问题。她低头摸索着他身上的吊坠,装作不经意问:“…你义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被问及此的应向离微微一怔。他却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厉丰刺耳凄厉的那句话:
“…我们都是供他取乐的玩具而已。”
没来由打了个寒颤。他忙将这不好的念头抛去了。
思索片刻,他一五一十地和梁曼讲起了他和连夏的故事。但同时,他也随着谈话回忆起了自己痛苦的从前。
。
十二岁的时候,应向离遇见了连夏。
那个时候的他情况非常糟糕。
娘亲刚刚病逝,十二岁的孩子却拿不出钱来给娘亲买口薄棺材。更别提好好下葬了。
不止是因为穷,更是因为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他们是最低贱最不受欢迎的外族人,他们的身份还很不光彩。
在这里,他们处处受人欺负,处处受人排挤。
那时,娘亲的所有财物被妓坊老板扣下,说是因为她生病耽误妓坊生意。最后,老板又以娘亲声音倒了为由将两人扫地出门。
为了给娘亲买药,应向离只得将她珍藏多年的一把镶着各样奇珍异宝的金匕首——据说是他生父留下的——悄悄拿去当了。
可当铺掌柜欺负人。他见来人是个异族小孩,脸上又十分焦急,原本不可估价的稀世宝物掌柜只打发了五两银子给他。
等应向离拿着钱背娘亲去医馆求药,那个道貌岸然的老郎中却捻着胡子皱眉嫌弃娘亲身份,死活不肯出手医治。
最后,他将这五两银子通通给了医馆的药童。应向离跪在地上给他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对方才勉为其难答应帮他偷药来煎。
十二岁的孩子根本不懂,药是不能乱吃的。他也不知道,这方药不过是药童用剩下的药渣胡乱煎的而已。
应向离只知道对方和他打了保票。他说,这方药他娘亲吃了必好。
他每日都小心地藏在医馆后门等着。应向离从药童手中接来这碗望不见人影的黑色药汁,高高兴兴一路捧回。
他捧着这方药,就像是捧着一颗救命的仙丹。他将一碗毒药奉若珍宝。
娘亲问他药哪来的。他告诉她这是去医馆求来的。娘是从不会怀疑自己孩子的。就像应向离也没怀疑过娘亲会治不好。
娘亲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直到最后,他捧着那碗浓黑如墨的药汁,流着泪,仍固执地往已睁不开眼的娘亲嘴里倒着。
可她喝不下去了。
应向离抱着娘亲已经发出异味的身体,茫然地蹲在街头发呆。
连夏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