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中重又小声沸腾起来,议论声像一锅慢火煮开的沸水,咕嘟咕嘟翻滚着气泡。
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死者的身份、伊莉丝和这个奴隶的关系以及自从她来到梅尔基亚坊间流传的奇闻轶事,探究和打量的目光纷纷落在这个传闻中的风云人物身上,只是这次,为了要保护的人,她不再畏惧外界的目光。
“罗欧。佩索阿?”莫甘娜狐疑,侧首向人群中道:“赫克托尔,你来说说看。”
约摸过了一刻钟,赫克托尔才紧锁着眉头从莫甘娜身后走上前来,连夜搜索令男人眉眼间难掩疲惫,他抿了抿干涩的唇,似是不忍心打击到伊莉丝,直到莫甘娜的耐心快被耗尽,才开口答道:
“死者,确,确属梅利安涅族,族人。”
“什么。。。”
伊莉丝的身体仿佛瞬间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震颤,“这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现场只有两人,一死一活,还要怎么解释!”
手杖重重敲在地上,积聚的怒火使莫甘娜松垮的面部肌肉微微颤动起来。
这个女人身上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和掌控欲首次以如此直观的形式展现在伊莉丝面前。
“此奴戕害贵族,”莫甘娜沉声下令,“即刻处死。”
“不行,不可以!”伊莉丝挡在少年面前。
“现,现在处死,是否过,过于草率?”赫克托尔试图劝阻。
“我的话就是命令,”莫甘娜锐利的视线扫向男人,“你存在的意义是执行命令,而不是思考。”
“不要,”伊莉丝摇着头,恳求的目光转向男人,“赫克托尔。”
赫克托尔握在剑柄的手背上青筋迸现,可怕的沉默病毒一样散播,他艰难地避开女人的目光,终是背着身下令:
“动手。”
伊莉丝被一旁执行命令的士兵强硬拉开,纵使她不断挣扎,不停地重复少年的无辜,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雪白的利刃势如破竹般刺入他的胸膛。
一时间,她仿佛被抽离了所有感知,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而遥远,只留心跳声在胸膛中不断回响,一下一下,沉重如鼓。
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溢出眼眶,士兵松开手,伊莉丝脱力跪倒在地上,怔怔回神,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抱住从绞架上脱落的身体,慌乱地用单薄的手掌去堵不断涌血的窟窿,可是一切都是徒劳,血越流越多,怀中人的身体也逐渐冰冷。
少年灰白起皮的嘴唇几次开合,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破碎的气音,伊莉丝慌忙贴近耳朵,听清他在说:
“您能。。。牵。。。我的。。。手吗?”
“能的,能的。”伊莉丝忙不迭去牵他的手,可是血液滑腻,试了两叁次她才抓住。
“你别怕,我找人来救你,索维里斯医术很好的,他一定能救你,一定能。”女人抹了一把脸,扯出一个苍白的笑,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男孩摇了摇头,身体重重一颤,猛然呕出一口血。伊莉丝大惊失色,颤抖着握着袖口一遍遍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无力的手指攀上她的手,泪珠不断砸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片残破的布料按到她手中。
伊莉丝认出这正是逃离佩索阿城堡那晚给他擦拭伤口时撕下的那块,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留着。
她吸了吸鼻子,紧紧握在手心,泪眼朦胧地环顾四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人群中来回搜寻。
忽然,她的目光锁定其中姗姗来迟的身影,便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膝行过去,紧紧拽住索维里斯的衣袍,哽咽着向他求助:
“求你,只有你能救他了,求你救他,求你。。。”
“伊莉丝。。。”
看着女人泪流满面的绝望姿态,索维里斯心如刀绞,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现在的状况已是无力回天。想去扶她的手终于蜷缩着收了回去,他叹了口气,无奈向她宣布残酷的现实:
“他活不了了。”
“怎么会。。。”伊莉丝怔松松开手,似是不能消化他话语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