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这可是这几年咱们看到品相最好的和田玉料!不愧是容府,好东西就是多,昨日玉料拿过来,咱们师傅都有些不敢下刀呢。”掌柜的也配合着捧场道。
当时容夫人拿了玉料来,铺中的匠人看过后,都说这块玉形制方正,建议打成摆件最佳,亦不会浪费,可容夫人摇头,坚持要制成镯子。铺子几位匠人还合计了一个时辰,最后选了最厉害的那位老师傅来磨制。
好在最后的成品亦极好,方不负这块珍贵的玉料。
铺子里正看着玉镯,外头玄武大街,一辆蓬顶带金黄流苏的轿辇缓缓经过。
李潭渊掀起帘子,看了眼那铺子里的身影。
倒是很巧。
不过是轿辇缓行经过的一瞬,李潭渊看清了立于铺面门口的宋湘灵,数日不见,人似是又窈窕有致了些,整个人袅袅婷婷,站在铺门口,阳光洒于衣衫一角,显得有些晃眼。
而容翊淮则垂眸,执着夫人的手腕,为其戴上玉镯。
二人身后倒还有个小的,长相也俏丽,只是比起前面的女子来,风韵不足,在他眼中便像背景板一样索然。
李潭渊发出意味不明地一声轻笑。
轿辇旁,跟从的长随王辜身子一凛,跟着主子的视线看向那玉铺里立着的人影,脑中转了转念头,小心回道:“殿下,是小容大人同夫人,还有容相的远房表侄女。”
“本王看得到。”李潭渊道。
轿辇已经离去,玉铺被抛在身后,燕王这才放下帘子,又问王辜:“你说,容翊淮同夫人的感情甚笃?”
外头,王辜不明所以,回答道:“回殿下,是,满盛京的人都这样说,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小容大人对夫人甚好,盛京中谁不将这段婚事作为美谈。”
“若是青梅竹马,一早便定下亲事了,当初哪还有本王去议亲的机会?”李潭渊笑了一声,他知晓容翊淮对这个夫人疼得像眼珠子似的,可反过来,却未必,“容翊淮是爱重夫人,可说到底,不过也是捡了我不要的婚事便当成宝贝。”
王辜低头,眼珠转了转:“是,您是皇子,他只是臣子,身份天差地别。说起来,他们这姻缘也是您成全的。若不是您当初与宋姑娘退了婚,小容大人哪有如今的机会?”
他说完,却听轿辇里头没有动静了。
过了会儿,才听燕王道:“可本王现在不想成全了。”
王辜一顿,这是什么意思?
“我府里,除了叶盈之外,倒是还能养得下一位侧妃。”李潭渊饶有兴致。
此话一出,王辜背后顿时发了汗。
“这,殿下您三思,宋家女已经嫁予小容大人半年,怎么能做您的侧妃?”王辜声音颤抖,他心想,这也太过荒唐了。
“哦?”李潭渊的声音冷下来,“圣祖的皇后都是二嫁之身,本王不觉得有什么。”
“何况,嫁过人的女子,有嫁过人的好。”
王辜差点一个踉跄。
跟在燕王殿下身边十数年,他知道这位殿下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平日里替陛下办差,事情做的极好的,也因此得了陛下甚至越过太子的偏心。可是私下却是狠戾淡漠,完全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燕王没再说什么。王辜不知如何开口,亦沉默着一同走回了王府,跨入门槛的霎时,才知自己身后全都汗湿,竟像刚洗了个澡一般。
中书令府邸。
叶盈正在院中看书,忽听得门口婢女来报:“姑娘,姑娘,宫中来圣旨了!”
她眼神一亮,便放下手中枯燥无味的书册:“可是为我和潭渊哥哥赐婚的旨意?”
“想必是,听门房说传旨的公公一脸喜气,必定是好事情。”婢女道,“姑娘,您快拾掇拾掇接旨吧!”
听了这话,她喜盈盈地整理了一番衣裙,又对镜检查了妆发和朱钗,这才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去了正院。
院内已乌泱泱跪了一群人,叶盈跪下前偷偷看了一眼,果如婢女所言,看公公的神色,想必确是好旨意。
她便同外祖父和其他家眷一起,跪在了青石板上。
宫中太监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响起,回荡在院内:“朕奉皇太后慈谕,中书令之外孙叶氏女名叶盈,温良娴静、持躬淑慎,克娴有礼,特指婚于皇次子燕王李潭渊为侧妃,责有司于下月二十八号吉日完婚”
叶盈原本喜气洋洋的面色忽然一顿。
侧妃?
为何不是正妃,而只是一个侧妃?
她甚是疑惑,低着头亦偷偷看了眼外祖父,可却并未在这名历经三朝的长辈身上看到任何多余的惊诧。
叶盈的指尖狠狠扣进了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