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岔子?”那人奇道。
“说是容器出了问题。”瘸子耸了耸肩,“唉,关我们什么事呢,走着吧。”
他们歇息完了,便领着那一路人接着往前走。
好奇怪。老板娘看着他们和那一路的人,此时才发现那菜农就站在她身边,同样茫然地看着那一路人。
一种莫名的悸动在她胸腔里震荡,她望向了那一队如临刑猪仔一般的人,又顺着他们走的方向,看向了临渊宗,看向了那此生可望不可即的仙门。
那群山之间似有一股划不开的仇怨,冲她喊着自己的悲苦,自己的苦恨。
叫她几乎落下泪来。
她放下了自己的扇,站起身来,却是朝着那白玉阶而去。
她怎能上仙门?
她怎敢上仙门?
可她还是踏上了那白玉阶。不只是她,运货的走贩,摆摊的菜农,棺材铺的老板,纸扎店的伙计——就连那连日来神神叨叨的酒铺掌柜也跟了上来。
他们追着旧日的虚影拾阶而上。
去看那一场天涯共此时的奇冤昭雪。
第90章图穷
李正德是个识时务的人。
虽然只是自以为的。
他看着关华悦打开了香炉的顶盖,里面烧着黑瞅瞅又发点黄的球状玩意儿,他认不得那是什么,但关华悦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南山云雀卵……”
李正德刚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便见叶珉又拿出了一片其貌不扬的叶子,单指按在了桌上,仿佛在瞬间按住了关华悦和李稜的颈骨,叫他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心青叶的药效在闻过南山云雀卵之后更佳。”叶珉笑道,“几位来得及救我吗?”
“叶珉!你不要胡闹!”关华悦一边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一边从袖子里落出两根针来,她的起手最为隐秘,“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
叶珉却忽然点了点自己的喉咙:“我怕话说多了,或者忽而晕过去,含在这里的九华籽会不留神掉下去。”
关华悦指尖一颤,就要甩出去的淬了麻药的银针连忙又捏回了手中。
就在此时,屋外的光线骤然消失,屋内一片昏暗,几人齐齐抬头看去。
“阖天……”
那幕天席地的黑暗仅持续了一瞬,紧接着便散了。
日头已经落入了山谷之中,黛蓝的夜色铺就了西方的天幕,李正德竟然能在此时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些旧事来,那南去的大雁般自天际排开,在余晖中时隐时现,仿佛不在天边,而是眼前的一小块污渍。
真是邪门。
他不着急叶珉的危在旦夕,也不愤恨叶珉的威胁。
或许是因为记忆不清,又或许是因为他冥冥中感到了这天的到来。
不省君正要飞身急去探勘那阖天的来处,叶珉却骤然开口道:“几位若是轻举妄动,吓到了我,怕是也会叫我把那籽吞下去要命。”
不省君身形一顿,冷然道:“叶珉,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正德看着李稜,心想这人总喜欢压出这样一副深沉的嗓音,装腔作势地与人说话——尤其是在他继任宗主之后。
但他的九十岁高龄里,有三十年在乐合君夏时雨门下受教,间续闭关总计约四十年,剩下二十年里合计下山的次数不过十次,年纪是有了,可要说他真有多成熟,李正德是不信的。
他们都不过是生在山上的一棵树。
岁月悠长,沧海桑田,他们枝叶新绿又枯黄,却始终伫立在原地,不曾了解半分世外之事。
李正德慢慢地抬头望向窗外,像是在走神,半晌轻道:“有人来了。”
其他两人连忙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不省君才将剑尖掉转,寒声道:“什么人?”
“是庄才。”李正德没有抽剑,就像叶珉所说,其实拿块板砖还是拿剑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分别,哪怕空手,其实也是没差的。
来者确是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