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许久,才微微一笑,轻声答‘好’。
影儿不去问翟离的忙碌缘故是何,因她知道,问了也无用,他若实说她听不懂,他若虚言,她更无需去听。
有这功夫不如等着赵琛的人冒出来,再寻时机。
她自是不用等太久了,她能感觉到,翟离在和赵琛耍心机。
一场无硝烟的仗一定会打,而她,只需要躲在翟离身后,等他赢,便能悄悄抓住主控权。
而对付翟离,她得心应手,无非委屈些,忍忍便是,再委屈,还能比遭过的罪更要命吗?
日头轻滑,升起落下,又一场雨后,窜出的青草正茂,影儿蹲在一密树下寻着醡浆草。
这闲散的意趣被断断续续又急促地脚步声撞散。
影儿抬手搁于额,挡阳细看来人,是夏莲。
她绕着小石子铺的路,脸被日光晒的是红扑扑的,脚下生风的往影儿这儿跑。
临近时深深喘气,尽量连贯地说:“夫人,爷说今儿夫人若再去紫霄宫,记得帮爷供养道经师,另添一灯。”
影儿看着她,起身说道:“就这事,也需你急急忙忙跑来?”
夏莲抬手一擦汗,笑答:“方才我回屋取东西,爷正巧从正厅而出,特意交代我快快来知会夫人。”
影儿捏着手中一根醡浆草,转了几圈,莞尔一笑。
今儿戊日,不上香的,翟离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是在点她,让她主动些,寻他去。
算上又过的这几天,从影儿吃那白须老者的药以来,已经整二十天了。
这二十天,意义非常,有好有坏。
好的是,影儿越发深怀若虚,将那虚情假意做的是细致入微,真实到她自己都快信了。
那自然,翟离对她的态度也会有所转变,一来一回,两人均是感受得到对方的变化。
坏的是,她的身子好了。
是夜,月朗不过半个时辰,又隐云间。
原本明显的山间小道,此时复归黑暗。
轻轻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翟离坐于一落溪石边,他无需回头,听声便知是她。
他借着立柱风灯的光,冲她伸出手,等她来。
一只温中带凉的小手轻轻覆上,还略带调皮的挠了挠他的掌心。
翟离一笑,一把握住她,轻轻拉着她,拥她入怀坐在他身上。
影儿颈间挂着酒壶,单手拎着小灯,这会儿被他一抱,举灯一瞧他,分明的五官晃着光晕出现在影儿黑瞳里。
烛光晃在他挺立的鼻梁上,随着翟离一手握住她接过那盏灯,阴影被拉长直至消失。
他将灯搁下,又取下她颈间那一绳挂两壶的酒,指尖挑起她的下颌,温柔的像个谦谦君子。
“才好,惦记喝酒?欲醉?”
影儿笑着看他,不醉,怎么迈得出那一步呢?
她娇娇嫩嫩地一笑,不说话,扭开脸看昏暗的浅溪。
似月没等到碾压,露出脸赏一双璧人。
复现的月光,照亮了眼前景。
往小院后山上走,一条清溪顺流而下,翟离所选之处,有一半人高的落差,溪水垂落,荡出波来。
周围几颗松柏互依着,参差不齐,倒是显得错落有致。
而此时的两人,无心赏。
满腹心思都在对方身上。
翟离的试探很迂回,他轻声对影儿说:“连决连升在上山处守着,不会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