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还有人愿意来吃块炸猪排配清酒,算是高端顾客,是超级巨大的消费升级,也是经济快速发展的体现。
搬运苦力三十来岁,又细问了几句贷款的事,尤其是抵押和作保之类的事。
“抵押么,只能用我这间屋子当抵押。”老板解释道:“不过作保比较麻烦,必须接受警署的背景调查,且找到愿意提供担保的党员。”
“如果找不到愿意担保的党员,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入党。“中日友好银行银”可以对党员提供小额无抵押贷款。”老板说完就摇摇头,“但现在入党很难。”
日共发展很快。但秉持宁缺毋滥的援助,其党员数量却并不多,全国还不到十万,都是要接受严格考验和选拔才行。
老板反问道:“松刚先生想贷款做什么?”
“我和几个朋友想买一辆卡车。最近三菱重工的轻卡只要一千两百日元就能买到,光是到港口跑运输就肯定能赚大钱。”
搬运苦力显然不愿一辈子扛活,脑瓜子还是有的。谈到贷款,谈到赚钱,小小店面内的谈话气氛就浓了。
一名农户谈起自己的愿望是开办养鸡场,他的资金倒不用贷款,而是来自正在中国工作的亲人。
“我的侄子前年被征召入伍,结果在朝鲜作战被俘。他是机电兵,目前在朝鲜负责架设通讯网。
他每个月会给我们写信,说日子过的还不错,正准备考取中国的通讯工程师资格证,目前每个月能赚到六十日元,基本都能存下。
他还跟我说现在办养鸡场正合适,中国东北的玉米,北疆的大豆产量正逐年增高,日本的饲料价格肯定会降低的。
此外政府正推广农业改革,扶持农户搞养殖业,毕竟日本的耕地实在太少,靠种地是没办法致富的。”
目前各国维持金本位,日元和美元汇率是2:1。月薪六十日元在美国不算什么,但在日本真是高薪了。
日军新入伍的二等兵才三日元津贴,六十日元是少佐级军官的月收入。餐馆内都低声赞叹一年赚七百多日元的好工作,可角落里却传来冷哼的声音。
有人在不满的低语,“无知的蠢货,这些钱都是中国从日本身上刮走的。你们在替中国人赚钱,难道还要感恩吗?”
不用扭头,餐台前的食客就知道说话的是谁。
附近小学的竹下老师是个危险分子,总是散布可怕的言论。当然,他掀不起什么风浪,更没能力制造动乱。
因为在课堂上散布不良言论,竹下被开除教师职务,街区的警察警告过他好几次。但只要他不在课堂上胡说八道,还是有其言论自由。
“对于你们这些鸵鸟般的思想,我已经写文章在报纸上批驳,今天已经在《朝日新闻》发表了。”
竹下得意的从皱巴巴的西服口袋里取出一份报纸,还特意念给洋食屋众人听。他这举动看着大义凛然,实则有点滑稽。
“东纪委”有一点好,它能接受批评。且批评的到位,它还特别喜欢,特别高兴。这是周青峰本人的性格所致,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什么雄才大略。
新闻媒体上时不时能看到些针砭时弊的批评文章,质量还特别高。回应的文章或承认缺陷,寻求改进;或犀利反驳,一针见血。
竹下没了小学教师的工作,靠给各家报纸写批评文章居然也能养家糊口——关键是文章得有事实依据,不能信口胡扯,且言辞不能过激。
对于竹下的清高模样,洋食屋的食客都很不爽,可在道德制高点上又难以反驳他,于是……
有人刻意嘲讽道:“竹下君,你若是有才,为何要跟我们这些穷人挤在一起?”
竹下懒得回答,低头喝他的清酒。
还有人高声喊道:“竹下,我听说你前几次的文章都被驳回了,还是被你们‘尊皇派’的自己人给挤下去的。”
这话引的哄堂大笑,把竹下惹的羞恼不已——当发现当批评家清高安全又很赚钱,于是批评这个行业迅速内卷。
为了发表文章,“尊皇派”内部往往为抢一个版位而争吵。在民众看来就显得论点不一,彼此矛盾,为搏眼球不得不拉低下限。
相比之下,日共方面的宣传有理论指导,有内部协调,虽然很多话让普通民众不爱听,但不得不承认其更有道理,更有可行性。
“你们这些无知的人懂什么?”竹下气的不行,“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驳回’?只是‘退稿要求修改’,改好了还是可以发的。”
接下来是“天闹黑卡”“日本陆沉”“愚民麻木”“中国狼子野心”之类的话语,倒是让洋食屋里充满欢乐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