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琛的人,必须清干净。
翟离要做的,是就算他和影儿共同入棺,赵琛那个疯子,也不会把影儿挖出来,抽骨鞭尸。
躲开赵琛,是第一步。若影儿当真绝情,那么杀她同穴,是第二步。
可最怕的,就是她认了命,对他言听计从,一如过往那些年。
更要命的,是食髓知味,失而复得,让他沉迷其中,难下决心。
他立了许久,终是往后退去,开门而出,下至正厅,命连决磨墨。
而他,铺纸,提笔,落下他的猜测。
一墙之隔,柔澜的屋内,连升忍着母蛊入腹的不适,将柔澜抱在怀里。
他拿刀去割断缠在她踝间的绑带,轻轻替她揉着红肿到沁血点的细踝。
他心疼地对着怀里脆弱到奄奄一息的柔澜说:“何苦将自己绑成这样,又该疼几天了。”
怀中人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荏弱的声音,一点点飘出来,“我几次都没有意识了,就想出去寻,我怕我回不来……”
连升抱她的手又添一分力,他克制不住,对她说了实话。
他下颌抵在她的发顶上,嘱咐她:“一定不可说出去,知道吗?”
柔澜眼里结着冰,她笑得冰冷,声音却动听,“我最知分寸的。”
她当然最知分寸,只不过对隋影儿的恨意,又添一分罢了。
一声雷鸣伴着蝉唱划开清晨的宁静。
影儿蹙眉坐起来,挥手就去拍翟离。
却是扑了空。
她渐醒传水央,才得知翟离竟是一夜未归。
“他去哪儿了?”
水央拧了帕子给影儿,说道:“与些官员商议着什么,爷还交代了,这两日将会很忙,若没回来,让夫人自行安排便是。”
影儿听此,是心里一颗大石砸在水面上,激出千层浪来。
这,是翟离吗?
“他,没说别的?”
水央面露疑惑,摇头道:“没有。”
一想后又说,“也不是没有,说让夫人好生吃药,抓紧养好身子。”
影儿看着她,当真一句话说不出来。
自打离了京,翟离真如变了一个人,也不算变,很久以前的他,就是这个样子,可影儿已经不习惯了,甚至很陌生。
她边想边穿衣,思绪纷乱中,夏莲推门而入,端了两碗药来搁于桌上,捏着耳朵道:“猜夫人就该醒了,瞧我这药,熬的是不是时候。”
影儿看她漾着笑,视线落在药碗上,她坐于镜前让水央挽发,对着夏莲道:“怎的还多出一碗来?”
夏莲就等着影儿问,这会儿是挺着脊背,带着得意回:“昨儿老大夫开的药多以止血为主,我这碗是三七归脾汤,如此一治一补,夫人好得快些。还有这艾,每日熏上一熏,如此便更好了。”
影儿淡淡收回眼,鸦羽掩下,身后水央瞧在眼里,识趣的没问,没说,倒是夏莲蹭过来,双手一撑膝,弯着腰从镜子里看影儿。
忍不住赞叹一句,“世人都道天姿国色,一瞧夫人才知何为天姿国色。”
影儿掀眸与她镜中相对,笑着说道:“偏你嘴甜,之前在景明,便是这般哄人的罢。”
松快的氛围一来,便没再散去,直到影儿用完膳喝完药,她静静一想,对着水央说:“许是昨儿狠了些,今儿乏得很,可有小轿或小车?我出去逛一圈。”
水央笑答:“有轺车,特意给夫人备的。爷吩咐,若是夫人要用身边跟上我与连决便可。”
影儿指尖勾在绶带上,来回绕两圈,浅浅一笑,接了这份好意。
暗度陈仓这四个字,影儿算是理解透彻了。
坐着轺车出去走一圈,吃些当地特色,观些风土人情,又在雷声复起时,去那茶肆里一坐,听些新鲜事。
说书人讲了几个故事,最后又绕回了道教,绕回了天人合一,绕回了那另一处圣地。